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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二先生的柔与刚
女性阳刚情结的争鸣
长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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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
宫若梅，武术世家宫家独女，因其武学造诣高超，人称宫二先生，虽然女人习武不占先天优势，但是宫二的武学路数，却能以柔克刚。在父亲带她进入了雄性林立的武林，她隔着花窗，窥见了父亲败给了叶问，心性刚毅的宫二不能接受。“宫家没有败绩，何论输赢？”哪怕这是父亲为了南拳北传而精心策划的败局。天真恣狂的她重下战帖，在一屋子的精致中，轻飘飘地就打败一代宗师叶问。父亲的名声响亮地保住了。宫二的刚，使她要挺身而出维护住宫家没有败绩的幻梦。
师兄马三，为名利投靠日本人之后，倒逼师门，宫二父亲怒其不争，至死不屈，师徒最后的交手中，老师傅仍然使出老猿挂印来点拨弟子“浪子回头”，最终命丧其手。宫二闻讯，再次为父仇挺身而出，仇人质疑她，作为待嫁之女，不具有报仇的合法性，她干脆去佛前起誓：退亲，奉道，从今而后不婚嫁、不传艺、不能有后。这誓言是将一个女儿全然的献给了自己的姓氏，也是献给了亡父。在传统中国的家庭结构里面，女人是作为一个流通物存在的，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”，从父从夫从子，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都已经安排好了做某一对象的附属。宫二要父仇得报，她彻底放弃了那个时代的女性之路，她的誓言决定了，她不能像个女人那样去创造生命，也不能像男人那样开宗立派传递绝学。
父亲有心出让的江湖地位，父亲无心纠缠的师徒仇恨，都被宫二一一拾起。一个比男性更阳刚，更无畏，更坚毅的女性形象，让剧中其他男人都相形见绌。当一个女孩因感到自身的缺憾之后，总有一个人拥有不可磨灭的价值，宫二的父亲就是她的理想。她一心要证明的价值，是父亲也无以为继无法给予的。然而一个女孩，总是在认出男女差异的时刻，体认到了自己的缺憾。她认为一定有人拥有绝对价值，男性就被披上了假设的外衣，一起请上台来演绎男女争鸣的戏剧。争鸣，是阳刚与阳刚相击的金戈之声，是一场围绕阳具价值展开的争夺战；最后宫二终于用父亲的招式杀了马三之后，自己也伤了根本，一生都要靠吸鸦片止痛。在那个时代当一个女人处在阳刚情结之中，付出的代价当然是巨大的，甚至是悲壮的，这悲壮里甚至生出了一种生命的美感，它源自于一种对缺憾的填补，对幻想之物的珍视，对永远灿烂的企慕，一个女人将自己困在性别的苦战，直到她认识到并没有任何人真正的拥有绝对的价值，方解。
一生争鸣的宫二先生，又当如何呢？当久别重逢的宫叶二人相对而坐，宫二已经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，继父亲离世，死亡即将再次来临，那个爱恨分明，骄傲而锋利的宫二姑娘，坦坦荡荡地向叶问吐露了曾经的爱和今生遗憾，“想想说人生无悔，都是赌气的话。人生若真是无悔，那该是多无趣的一件事啊。”生命的缺憾就像秋水退却后裸露的石块，历历分明。她并未沉湎于幻灭哀戚之中，而是用“有悔，正是人生的真趣味。”为一生写下注脚，这是一瞬领悟可对永恒的超越。回忆起年少时，二姑娘自在畅快地习武岁月，一腔冰雪，独对天地。父亲的话语言犹在耳，“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：见自己，见天地，见众生。”宫二以此为标尺，给自己下了判词：“我见过自己，也算见过天地，可惜见不到众生。这条路我没走完，希望你能走下去。” 这可能就是朝闻道，夕死可矣吧。
一生走完，人如果能够“见自己”，已经是何其艰难又何其有幸的事；若还有机缘和勇敢解除“我”的自缚，追问生命的价值，已然是不凡的境界。乘之愈往，识之愈真，明朗万物之后，从个人体验上升到对万物普遍的慈悲观照，体会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诗情，这或许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——人是诗意的栖居。人无我有的倨傲，人有我无的嫉羡，胜负高低的较量，在诗意的美中都消解空无，只有一种美的存在留了下来。这种存在就是一盏可以照见自己，照见天地，照见众生的明灯。
高远的立意虽遥不可及，但生灭来去，有灯就有人。
作者简介：长婷
精神分析临床工作者，文学艺术爱好者，QQ：173471011，电话：18149399136。
微信编辑：玄渊
栏目编辑：长亭
最终审核：贺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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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火 | 宫二先生的柔与刚——女性阳刚情结的争鸣
